汽笛我与疟疾及青蒿的故事

中国女科学家屠呦呦荣获今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。她从中草药中提取出青蒿素，是治疗疟疾的特效药，挽救了无数的生命，其中大部分是生活在全球最贫困地区的儿童。因我得过疟疾，得知消息后感慨万分。

　　有关疟疾，几十年间，我通过断断续续地阅读，脑中留下一点记忆……

　　我国年前殷商甲骨文中就有“疟”字，解释为全身出汗，时冷时热。

　　年前，造成罗马帝国灭亡的很大原因，据说是疟疾摧毁了罗马军团。

　　17世纪，有传教士在热带雨林发现金鸡纳树，从中提取的金鸡纳霜制成的奎宁可治疟疾。

　　年美国侵略越南时，东南亚地区疟疾肆虐，带来的奎宁几乎失效。为此美英法澳联合成立治疟委员会，并研制出了氯奎取代奎宁，它的疗效是奎宁的10倍以上，但还是不能完全治愈疟疾，让很多美国军人丧命。

　　上世纪60年代，中国也需要抗疟药，茫茫大地到哪儿去找呢？

　　我国从年重新开始了对抗疟药的研究，年，屠呦呦接受了中草药抗疟研究的艰巨任务。她和同事们夜以继日，废寝忘食地翻阅研究了中医历代文献资料，在多种植物中，提取了种物质进行研究，进行了次实验，最终在上世纪70年代找到了青蒿素，并证明它能有效消灭动物身上的疟原虫，进而确定青蒿素能治愈人类所患的疟疾。

　　上山下乡年代，大批知青来到云南边疆。我们入云南时，有的地方还因疟疾肆虐而少有炊烟，有的寨子几乎绝户。经普洱时，公路上设的防疫摊，给我们这些外来人每人吞了3粒药片，可能是奎宁吧。车过关坪时，还往我们嘴里使劲喷药，我们这些上海人觉得很新奇。

　　我一到连队就被派到拉祜山参加民族工作队。刚去几天带着几分兴奋，不料两场雨后，我就病倒了。以后每月要发一次高烧，每次都是42摄氏度。睡在床上，打起冷战来竹床也会哆嗦，当时还不知什么是疟疾。我躺在屋里，看着山外射来的一缕阳光，听着山谷里水的流淌声，想到只有连队里的同学是亲人。于是我使出吃奶的力气，一步一颤，心里反复念着“下定决心，不怕牺牲，排除万难，争取胜利”硬撑着回到连队。大家见我病得不轻，便七手医院，一量体温：42摄氏度，我想，如有43度的体温表，我可能还会超过。这究竟是什么病啊，人怎么像掉入冰窟窿里一样。

　　刚好医院巡诊，老医生讲，我得的是疟疾，从前也叫瘟疫，我病得不轻，疟原虫已在我身上繁殖，奎宁对我来讲已没作用了，赶快回上海治疗吧。同学们都听傻了，西双版纳号称三只蚊子一碗汤，可怕的蚊子竟然和疟疾有关，大家担心不知哪天大难临头。

　　原来，在拉祜山，我常在原始森林里穿行，版纳地区许多蚊子是带疟原虫的，它们藏在蚊子的胃里，蚊子喜欢叮新来的人，它的唾液进入人体后，人就发高烧，甚至贫血。如恶性疟原虫进入人脑，甚至会死亡。

　　但我想，自己到云南来是建设边疆的，怎能能临阵脱逃？再说上海和云南相距遥远，雨季时一封家信也要走上一个月，谁会批准我回去呢？

　　营里的卫生所长是个老昆明，以前也是军医，看我病得不省人事，于是大剂量地喂我奎宁，但没效果。想到傣族为了防治疟疾，寨子里到处都种着金鸡纳树。无奈之下，我又去求助早医院院长，虽然中西医结合治疗，病情有所好转，但后来又复发。在我绝望的时候，边境上的爱尼族朋友闻讯赶来了。

　　他们从藤筐里捧出一个陶罐，据说是从边境上采来的草药，要我把里面黑乎乎的东西全部喝掉。看着他们眼眶里闪动的亮光，我闭眼一饮而尽。连灌几次后，我的高烧退得一干二净。事后我碰到爱尼族朋友，问起他们拿来的是什么药，他们很腼腆地说：“你们汉族咋个说我们不知道，就是用很多野草合在一起搞的，就叫‘革命药’吧！”

　　两年后，我走出了拉祜山，也许我身上已有了抗体，此后疟疾再也没光顾过我。当年爱尼族朋友那罐黑乎乎的“革命药”像救命药一般，至今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。青蒿在云南普遍有生长，我想，这药里一定少不了它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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