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洲故事非洲贝宁三味疟疾龙虾和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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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洲贝宁三味：疟疾、龙虾和芒果

虽然离开贝宁共和国快三年了，除了非常有意义的工作外最令我难忘的是贝宁的疟疾、龙虾和芒果。

之一：疟疾

资料显示，位于西非的贝宁共和国，是联合国公布的世界最贫穷的国家之一，是疟疾的高发区，人口平均寿命不到40岁，短命多是因疟疾所致。知道那儿的疟疾猖獗、可怕，去贝宁工作前我就充分做好了预防疟疾的准备，因为蚊子是疟疾的传染源，我带上两顶加密高级蚊帐，在北京防疫站查体时买了20盒“科泰新”——一种国产的防治疟疾的特效药，还有大量的清凉油和风油精。坚决不让蚊子叮咬，我就不信会染上疟疾。

到达贝宁的最大城市和港口科托努后，住进了大学提供的不错的宿舍，门窗上都安有崭新的纱门纱窗，密封也相当好。布置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喷洒灭蚊药（药在我到达之前使馆文化处已经给我准备好了），房间里凡能藏蚊子的地方都喷，连空调机的些许空间里也不放过，然后是精心架设蚊帐。防蚊子叮咬的另一绝招是晚上不出门，躲在蚊帐里，万不得已要出门，不管天多么热也要长衣长裤厚袜子球鞋，脸上抹点清凉油，手上抹上风油精。全副武装起来，我用这不亲近、不接触、不来往的三不政策来对付你这小小的恶虫，看你能奈我何？

谁知贝宁的蚊子太厉害了，大白天就出来伤人。有一天去他们自来水公司办手续，进门不久就觉得大腿上痒痒，开始没有想到是蚊子作祟，因为穿的是长裤又是白天，然而我一低头，只见有四、五个蚊子围着我的两腿打转转。当时我脑袋“嗡”的一下子大了，心想一切都完了，疟疾是得定了，回家赶紧吃科泰新。又有一天，站在马路边的树底下等出租车，胳膊上被偷袭了两下，回家又吃科泰新。在以后的两个星期内，我一共被咬了8次。科泰新吃过几次之后不敢再吃了，一是如果很快把药吃完以后怎么办，二是听说吃多了会产生抗药性，真要发起疟疾来再吃就不管用了，三是既然防不胜防，也就不妨了，听天由命吧！另外，文化参赞文隆胜同志告诉我，疟疾也不像人们传说的那么可怕，一旦发起来，医院里打几针就好了。使馆文化处有八、九个同志，没有得过疟疾的只有一人。文参赞本人来到科托努三个月就开始发疟疾（这是最快的，一般都要半年以上），两年住过三次院。

然而我很幸运，三个月过去了，我没有事。半年过去了，一年过去了，二年过去了，蚊子咬了我无数次，我依然平安无事，看来我要创造一个奇迹。再看看给我看门护院的保安一家，大小六口，就睡在院子里的芒果树下或车库里，既没有蚊帐也没有什么药，可没见谁得过疟疾。我怀疑以前的说法是否有些夸大了。

在我二年合同快要结束的时候，因我的工作得到师生的好评，贝宁大学给使馆打报告要求我继续干。我使馆文化处的领导见我身体好——标志是没有得过疟疾，在征求我本人同意后，报请教育部批准，让我再延长一年。

次年7月，是贝宁最凉爽的月份，贝宁在北纬5度，与我国的南沙群岛在同一纬度，常年高温。有一天晚上去中国援建的“友谊体育场”看足球比赛，因衣服穿得太少受凉，第二天下午开始发烧，我赶紧吃感冒药，然而无济于事，体温在飞速攀升，晚上八点体温就达到39度，浑身难受，我意识到终于得了疟疾。别人告诉我，一旦发起烧来，吃科泰新已经来不及了，我赶紧搭出医院。经化验，我的单位血液里有疟原虫（有人多发作，有人就发作），是疟疾引起发烧而不是感冒，需马上住院打吊针（一种法国产的叫奎宁马科斯的黄色药水），打过针后感觉是剧烈的头疼、恶心、失眠，非常痛苦。一连打了五天针，尽管我还晕得站不稳，大夫却说没事了，叫我出院。回家后每天下午还发低烧，头晕目眩，四肢无力，那番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，一个月以后才慢慢恢复正常。

“万事开头难”，有一就有二，八个月后我第二次得了疟疾，而且是恶性疟疾（这是医院“热带病研究所”确诊的），它的可怕医院（医院）也没有化验出疟原虫。只是凭大夫的经验，成倍的奎宁马科斯打进体内也仅能维持几个小时，之后体温马上再升到40多度，那痛苦的感觉生不如死，疟原虫一旦进入大脑，90%难以逃生。据说恶性疟疾的发病率极低，大约是十万分之一，却让我摊上了，我真的创造了一个“奇迹”。因此我不得不发着高烧，狼狈回国。

“曾经沧海难为水，除却巫山不是云”，非洲没有白去。

之二：龙虾

疟疾的滋味是苦涩的，甚至有生命危险。然而龙虾的滋味是鲜美的，它又会使你对非洲流连忘返。

由于我的到达，我驻贝使馆文化处管辖的范围内又多了一人，当年在文化处过中秋节，餐桌上摆上了两只大龙虾，每只连触须有近米长。除了在电视里，将近花甲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龙虾。其肉质的细嫩、厚实、鲜美，至今想起来还馋涎欲滴，但最好吃的还是在那粗糙坚硬的头盖骨底下那块拳头大小的虾黄，除了鲜美还有嚼头，香！当时我觉得这顿饭太奢侈了，那两只龙虾恐怕得人民币千元以上。

饭后问会计，方知那两只龙虾是参赞在海边渔船上买的，仅合13美元。后来我在菜市场里看到有卖的，要价是西郎（一美元约合西郎）一公斤。经讨价还价，我花西郎买了那只最大的，是1.2公斤。还有一次，我在渔船码头上发现了一只活的，约一公斤，西郎成交。掐着脑袋握在手里，它的尾巴还一缩一缩地抽打着肚子，发出啪啪的响声。

龙虾毕竟是稀罕物，而且捕捞技术又非常原始——用马达可以随时装卸的小木船在大海里作业——价钱自然很高，对于月工资50美元（养5—6口人）的一般职工来说，还是不敢问津。而其他海产品却非常便宜，一种像炮弹形状的鱼，西郎一条，约一、两公斤重。中国人最爱吃的海蟹，一美元买2—3个，不分公母，任买主挑选，每个都在半斤以上。大虾3美元一公斤，有时候连一公斤青椒都买不到。其他如黄花鱼、红加吉、大黄鱼、鲅鱼、带鱼等也都比较便宜。所以在贝宁的三年里，冰箱里从未断过大西洋产的虾和蟹。如果不嫌吃起来麻烦，天天吃都没人管。在贝宁工作的中国人，不管以前学没学过法语，“虾”、“蟹”这两个词都会说。

在贝宁三年吃了一辈子的海鲜，非洲值得去。

之三：芒果

“在千千万万种水果中，芒果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，”这是四十年前“文革”期间我得出的结论。要不，某外国领导人怎么敢把这种水果进贡给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？毛主席又把它转送给北京的工人呢！在当时的电影纪录片（那时一般家庭没有电视）里看到它那怪怪的造型、金黄的颜色，便展开了无穷的想象——它香，它甜，它脆，它软，它又香又软，它又脆又甜，它甜中带酸，它酸甜适度，它……

二十多年后，在某个水果店里，我发现了像当年电影里一样的芒果，兴奋不已，当即掏钱买了一个（价钱不菲），还是挑了个最硬的。小心翼翼地拿回家，郑重地告诉老婆孩子们：“这是当年外国总统送给毛主席的那种水果，肯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。”话音刚落，捣蛋的儿子就抓起来咬了一口。看到这场面，女儿急得叫，老婆气得骂，我抬手要往儿子头上打，还没等手落下来，只见他噗一下又把嘴里的芒果吐出来，并且喊着“太难吃了。”这一下四个人都愣住了。我赶紧拿小刀割下一块放进嘴里，除了有股淡淡的香味，就是酸，就是涩。一家人大失所望，这以后再没买过芒果。

到了贝宁，又见到了芒果，而且多得惊人，满街都是芒果摊子，或放在挺大的竹筐里，或呈金字塔形码在盖帘上，或堆放在地上，一年到头不断。芒果的种类也很多，有的长，有的圆，有的扁，有的弯；大的有一公斤，小的如网球；有的皮红（如富士苹果），有的皮绿，有的皮黄，都散发出沁人肺腑的甜香味。价钱也相当便宜，半公斤左右的仅西郎（一公斤最次的大米是西郎），这又勾起了我买芒果的欲望。

一天，我在一个老年妇女的摊子上看到都是红色的，我以为它比黄的好吃，就捡着大的挑俩。回家切开了一个，果肉较硬，淡黄色，有杏子的香味，我怕涩，用舌尖舔了一下，有点酸，勉强吃了几口，还行。另一个就放在桌子上欣赏、闻味。几天之后，香味越来越浓，我一摸有点软，怕它会烂掉，就切开验看，呈现在眼前的是金黄色果肉，吃在嘴里软软的，香得醉人，甜得可人，吃那一口就令人着迷。我又对芒果恢复了信心，我想，当年外国总统送给毛主席的一定是这么好吃，甚至比这更好吃。后来经嫁到贝宁多年的一位同胞指点，我才懂了吃芒果的学问：不同的品种，不同的月份（常年高温，没有季节之分只有旱季和雨季之分），不同的成熟度，才会有不同的香味、不同的甜度、不同的口感。又通过多次试吃，我很快成了吃芒果的专家，三年吃了多少已无法统计。

贝宁常年高温多雨，是热带水果的王国，除了芒果，我最爱吃的还有奶油菠萝和红皮香蕉。奶油菠萝呈锥形，上尖下粗，个重一公斤左右，最大的也不超过两公斤（我在贝宁见过最大的圆形菠萝是17公斤）。成熟之后散发出浓浓的奶油香味，果肉是乳白色或淡黄色，熟透的（很难买到）呈半液体状，甜得齁人。红皮香蕉也是第一次所见，它外皮是深红色，果肉是杏黄色，其香甜程度比黄皮（或说绿皮）香蕉高25个百分点，还十分爽口，应该算是香蕉中的珍品。

此外，贝宁的木瓜品种也很多，最好吃的是体小（手可握）皮绿肉红（血红）的那种，它只是香甜没有其他怪味。木瓜产量高，卖得没有烂的快，所以价钱极其便宜。椰子也是我喜欢的热带水果之一，贝宁的大海边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椰树林，城市的马路两边，居民的房前屋后——总之，站在科托努的高处放眼望去，映入眼帘的几乎都是翠绿的、挺拔的椰子树。马路边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椰子摊随处可见，小姑娘们砍去椰子那层厚厚的海绵外皮，放在铝盆或搪瓷盆里顶在头上走街串巷，直接送到顾客的手上或家门口。即使这样，一个椰子才卖75西郎，相当于人民币1元钱，还不及一小瓶可乐三分之一的价钱。所以我的客厅里遍地是小足球一样的椰子，是既有营养又绝对卫生的绿色饮品，放久了那椰子水会变成很有嚼头的椰蓉。

尽管非洲现在已经远离我的生活，可是我经常会想起在非洲的生活，惦念着非洲，也许这就是非洲大陆的魅力所在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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